□黄志华
习近平总书记强调，要在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中赓续中华文脉。柳宗元作为中国古代杰出的思想家与文学家，其思想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，其中也蕴含着丰富的民族文化宝藏。深入剖析柳宗元在哲学观念、政治理念、文学创作等方面所展现出的民族文化内涵，旨在促进对柳宗元各方面的思想主张更为全面深入地认识、传承与弘扬，为推进文化自信自强、建设柳州文化强市提供历史智慧。
一是柳宗元哲学观念中的民族文化根基。柳宗元的哲学思想秉持着朴素的唯物观，如在《天说》中对“天”的阐释，“彼上而玄者，世谓之天，其本质与果蓏、痈痔、草木等自然之物无异。”他认为天地、元气、阴阳虽大，但并无意志，指出天是自然的，和瓜果草木一样，不能赏功罚祸。这一观点批判了韩愈的天命论，他明确提出“功者自功，祸者自祸”。认为功与祸是人类自己造成的，和天无关，人们将存亡得失寄托于天，期望天对人实施赏罚或怜悯，是极其荒谬的。柳宗元在《天对》中写道：“本始之茫，诞者传焉。鸿灵幽纷，曷可言焉！曶黑晰眇，往来屯屯，庞昧革化，惟元气存，而何为焉。”在此，柳宗元明确指出在天地形成之前，世界处于一种混沌未分的状态，天体极其广大，没有边际，没有中心，而在这种状态中，宇宙是由物质性的“元气”构成，只有元气是唯一的存在，天体的运行是自然而然的，“无功无作”，不存在什么神秘的创造力量，也不是人力的作用，也没有外来的推动者，强调了世界的物质性本原。他根据当时的科学知识说明宇宙是物质的，世界是无限的，自然界的变化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。其强调自然规律而非神秘的天定命运主宰人事，这种思想与中国古代传统的务实、理性的哲学思维一脉相承，反映出中华民族尊崇自然、探索规律的智慧。它体现了民族文化中对世界本质进行理性认知的倾向，不盲目迷信超自然力量，而是倡导通过观察与思考把握事物运行机理，是中华民族科学精神在古代思想领域的一种体现。
二是柳宗元政治理念中的民族文化映射。柳宗元的政治理念中，民本思想尤为突出，体现出民族平等的观念。柳宗元在《送贾山人南游序》中写道：“夷夏若均，莫取其是非。”这句话通过称赞贾山人，体现了柳宗元所认同的民族平等观念，即不区分“华夏”与“夷狄”的高低贵贱，应平等看待。其在《柳州峒氓》中也写道：“郡城南下接通津，异服殊音不可亲。鹅毛御腊缝山罽，鸡骨占年拜水神。愁向公庭问重译，欲投章甫作文身。”诗中所描写的“峒氓”是指当时柳州的各族民众，虽然他们与柳宗元在语言、服饰、习俗等方面存在差异，但从“欲投章甫作文身”一句可看出，柳宗元并没有因这些差异而排斥或贬损当地少数民族，反而表达了想要融入其中的愿望，这体现了他对少数民族文化习俗的尊重以及民族平等的态度。唐代民族交流频繁，但民族矛盾也不少。柳宗元在《封建论》中提出：“使贤者居上，不肖者居下，而后可以理安。”这一理念延伸到民族关系上，意味着各民族应平等相待，不以血统、地域区分贵贱贤愚，有才能者皆可担重任，体现了民族平等的先进思想，有利于民族融合与团结，促进民族文化的交流互鉴。柳宗元在《捕蛇者说》中写道：“孰知赋敛之毒有甚是蛇者乎！”更是直接表达了作者对封建统治下赋税剥削之毒的深刻批判，揭示了百姓所承受的苦难根源，呼吁统治者关注民生、减轻赋税徭役。这一思想深深扎根于中国传统儒家的民本主义文化传统，从先秦儒家的“民为贵”理念传承发展而来。它体现了中华民族文化中对民众力量的重视，认为民众是国家根基，统治者应施仁政以保障百姓福祉，反映出民族文化中对社会公平正义、和谐稳定治理秩序的追求。
三是柳宗元文学创作中的民族文化元素。柳宗元的散文成就极高，他的山水游记、寓言故事等文学体裁的作品，在文学史上具有开创性的地位。其文学作品无论是山水游记还是寓言故事，都蕴含着丰富的民族文化元素。在山水游记中，不仅描绘自然风光，还融入了个人的情感和思想，如其在《始得西山宴游记》中写道：“悠悠乎，与颢气俱而莫得其涯；洋洋乎，与造物者游而不知其穷。”体现了作者在游览西山时，与自然融为一体，感受到了心灵的解脱与超越，同时也流露出对自身境遇的感慨。他对自然山水的描绘与寄情，使古代山水文学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，与中国传统的山水文化相契合，山水被赋予了人格精神与文化内涵，成为文人墨客表达情感、追求精神境界的载体。而寓言故事则以简洁生动的形式传达深刻的道理，如《黔之驴》中写道：“黔无驴，有好事者船载以入。至则无可用，放之山下。”这里通过“好事者”将驴带入黔地却“无可用”，讽刺了那些不考虑实际情况，盲目引进或推崇某些事物、人物的人，最终导致这些事物或人物在新环境中无法发挥作用，只能被闲置。通过生动的形象和深刻的寓意，对社会现象进行讽刺。这是中国古代文学擅长的讽喻传统的体现，其为中国古代寓言文学的发展作出了贡献，丰富了中华优秀文化中的文学宝库。通过寓言故事劝诫世人，也反映出民族文化中注重道德教化、以文化人、以文育人的特点。
柳宗元的思想中蕴含着丰富而深刻的民族文化内涵，无论是在哲学、政治，还是文学方面的思想成果，都与中华民族文化的发展脉络紧密相连。深入挖掘其中的民族文化内涵及其当代价值，对于传承民族文化、推动文化强市建设、构建和谐社会以及塑造民族精神都有着不可忽视的重要意义。我们应在新时代进一步加强研究和传播柳宗元的思想，让这一古代思想宝库在现代社会持续绽放光芒。 作者单位：中共柳州市委党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