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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年08月01日

百岁归尘 烽火永存

——缅怀抗战老兵何一宏

何一宏生前重访牛尿塘(瀑布塘)伏击战遗址。

何一宏(后排右二)生前的合影。

何一宏的勋章。

“抗战老兵何老走了!来不及了!等不到我们了!”7月22日清晨7时,记者的手机突然响起,关爱抗战老兵志愿者杨柳萍发来的微信语音打破了宁静。她的声音里满是痛惜——多年来,她和团队奔波于各地,却始终跑不过时间。

历经沧桑的百岁老兵们,正在岁月的冲刷中加速凋零:十年前住在柳州的抗战老兵尚有近200位在世,如今仅剩10余人。就在7月21日晚,记者刚与杨柳萍敲定采访何老的行程,不料次日凌晨3时,这位百岁老兵已在市中医医院溘然长逝。这份猝不及防,让所有人心里又添了一层沉甸甸的遗憾。

1925年10月,何一宏出生于贺州钟山英家街。1988年从柳州地区工商局退休后,他一直住在柳州。记者曾多次拜访他,记忆里,老人常乐呵呵地招呼客人,分享自家做的美食,边吃边聊那些烽火连天的抗战往事:从阳朔牛尿塘伏击战到桂东北抗日战场,在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烽火中,完成了从进步青年到革命战士的蜕变,走过了滚烫而不凡的一生。

抗战老兵何一宏,一路走好!

投笔从戎:

临阳烽火献青春

1944年秋,日军为打通大陆交通线发起豫湘桂战役,二次入侵广西。短短两个月间,桂林、柳州、南宁等重镇相继沦陷。

山河破碎之际,中共广西省工委遵照南方局指示,果断决定在敌后燃起游击战火。1945年2月,兴坪古镇的晨光里,桂东北抗日临阳联队正式成立——这是一支由中共公开领导的队伍,省工委书记钱兴亲自抽调骨干组建,政工队深入乡村发动群众。“保家卫国”的信念,让这支队伍迅速成了桂北百姓心中的“抗日脊梁”。

彼时,20岁的何一宏正在钟山县家中,盼着大学录取通知书。他刚从桂林平乐中学毕业,因成绩拔尖被免试保送上大学。可很快从学校传来消息:日寇全面入侵广西,大学开不了学了。何一宏虽然满心失望,但心头抗日报国的火苗却越烧越旺。

早在求学时,革命的种子已在他心里扎了根。1941年,读高二的何一宏借到了表叔张赞周收藏的《政治经济学》《大众哲学》《社会发展史》和《群众》杂志。“这些书让我对社会发展规律有了清晰的认识,知道将来一定要走向共产主义。”他生前常说,《群众》杂志连载的毛主席的《论持久战》,更让他“对抗战胜利揣着满当当的信心”。

上大学的路断了,何一宏应邀到钟山英家中心小学任教。那时,省工委机关就设在其表叔张赞周家里。钱兴对何一宏和堂兄何一情的情况很熟悉,便选派二人前往临阳联队。

“1945年春节后,堂兄何一亮告诉我,表叔张赞周要介绍我参加游击队,我一听高兴极了。”在何一宏生前专访视频里,他谈起离家的场景:“我跟祖母和父母亲说‘去读大学’,他们就答应了。”

带着这个藏着报国决心的善意谎言,他走进了临阳联队。从此,“罗容天”这个化名,成了他在该联队五中队二分队担任指导员时的战斗代号。

雨夜奔袭:

漓江伏击振军心

1945年5月,太平洋战场上的日军节节败退,困守广西的部队已成强弩之末,却仍在疯狂掠夺粮食、物资,妄图经漓江等水路转运至广东。而中共广西省工委直接领导的桂东北抗日临阳联队,早已在敌后织起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群众情报网。

何一宏在回忆文章《我参加中共领导的抗日游击队——临阳联队的片段回忆》里,记录下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:

5月中旬的一个傍晚,副联队长赵志光与第二大队副大队长邓慰洪来到五中队,带来村民的情报:日军从兴坪搜刮的粮食分装在几艘船上,由几个日本兵押运,当晚要在牛尿塘停泊。

“船队泊在江湾里,正是我们偷袭的好机会。”赵志光说,“但人多容易暴露,一个分队足够了。”五中队研究后,决定派二分队执行任务——当时的何一宏,正是二分队的指导员。

随即,赵志光与邓慰洪带领40余名战士,冒雨疾行两小时抵达漓江对岸。江面宽阔,水流湍急,战士们凭着“保家卫国”的信念,踩着竹排强行渡江,摸黑抢占了码头后山的制高点。凌晨四时,邓慰洪一声令下:“打!”机枪、步枪齐发,密集的火力瞬间穿透敌船的竹篷。日军从睡梦中惊醒,在船舱里乱作一团。

何一宏晚年回忆时,眼里仍闪着战斗的激昂:“押船的日本鬼子在睡梦中就被击毙了,没被打死的慌成一团,哇啦哇啦乱叫,没多久就没了声音。”

这场持续一小时的突袭,击沉敌船两艘,毙伤日军十余人,缴获了一批物资,临阳联队无一伤亡。此战不仅让队伍积累了与日军作战的初步经验,更让战士们战胜日军的信心愈发坚定,印证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敌后游击战旺盛的生命力。

笔墨存史:

烽火淬炼守初心

何一宏的回忆文章里,还记着另外两场战斗:荔浦马岭钱袋厂突袭抢粮日军、古座塘背水反击战。他正是在战火中加入了中国共产党。

入党宣誓的场景,多年后仍在何一宏眼前清晰浮现。

“向北行军途中的一个晚上,临阳联队五中队指导员孙忆冬拿出珍藏的列宁照片挂在墙上,下面再挂上绣着镰刀锤子的党旗,还请来联队的老许同志做监誓人。我的入党申请书上没写‘罗容天’,用的是‘丘山’这个名字。”何一宏在回忆录里这样写道,他面对党旗,跟着孙忆冬一字一句庄严宣誓。

宣誓完毕,孙忆冬紧紧握住他的手:“丘山同志,欢迎你!1945年7月9日是你入党的日子,要永远记住。”成为共产党员的何一宏,怀着对党的赤诚与对民族的担当,激情满怀地投身到抗日战争的洪流中。

1945年7月,临阳联队在古座塘遭遇500余日军围攻。副政委肖雷率领敢死队绕后突袭,最终击溃敌军。战斗结束后,政治部副主任韦立仁在民房墙上写下一行字:临阳联队是不可战胜的队伍。

日本投降后,何一宏根据组织安排化整为零返乡。1946年9月至1947年7月,他按党组织部署到平乐县榕津乡私立乐育中学任教师,以讲台为掩护秘密从事革命活动;1949年9月至11月,他在英家中心校任教导主任,继续在桂东大地播撒革命火种。

广西解放后,何一宏先是进入桂林广西革命大学学习,随后投身玉林专区的土改运动,参与征粮、清匪反霸工作。此后,他先后在贵港、来宾、宜州、柳州等地任职,从基层干事到部门负责人,无论在哪个岗位,都兢兢业业,踏实工作。

岁月流转,对党的信仰从未褪色。1981年11月,他重新以“何一宏”的本名加入中国共产党。再次对着党旗庄严宣誓时,他眼角泛起泪光——这份迟到的“重逢”,是对一生坚守初心的最好注解。

“每次带父亲回到牛尿塘,他总会站在漓江岸边久久凝望。”何一宏的儿子何应望说。如今,老人曾浴血奋战的牛尿塘,已被当地政府打造成红色教育基地。《牛尿塘(瀑布塘)伏击战遗址》石碑上,那段雨夜强渡漓江伏击日寇的传奇,仍让每一位来访者热血沸腾。

何一宏走了,但他用青春守护的家国,早已长成漫山苍翠;他用一生践行的忠诚,正成为后人仰望的星空。这或许就是对老兵最好的告慰:他曾拼力守护的“新中国”,正沿着党的指引,走向更辽阔的未来;而他用生命书写的初心,永远是照亮前路的光。

全媒体记者 赵伟翔 罗妙

(本文图片由何一宏家属提供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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