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37年4月29日，广西第一架战斗机——“朱荣章号”成功试飞，一时间成为全城关注的焦点。

令人不解的是，一般情况下，新飞机试飞需由专业试飞员负责，为何是由并非专业试飞员的陆光球来试飞“朱荣章号”？

更让人钦佩的是，这名非专业的“试飞英雄”在民族存亡关头，曾在蓝天上同日寇殊死奋战，守卫家国。

一飞冲天前的“徘徊”

朱荣章不是专业飞机设计师，陆光球不是专业试飞员。两个“非专业”相遇，是否意味着这会是一次成功概率很低的试飞？

这在当时没人敢回答。

曾任柳州机械厂（广西汽车集团有限公司所属柳州五菱柳机动力有限公司前身）宣传部部长的蒋爱华，拥有一段特别的经历。1988年，为编写柳机成立60周年的厂史，经过多方联系，他前往陆光球位于广州市的家，近距离倾听他讲述那段峥嵘岁月。

“试飞员的工作非常危险，因为无法预知新飞机飞行时的突发状况，可以说陆光球是拿生命在试飞。”蒋爱华说，当时柳机没有风洞实验室，更无法判断朱荣章自制战斗机的性能。

对此，陆光球却表现得较为淡定。“陆光球对我说，新飞机虽然没有经过风洞试验，但只要不出什么大的毛病，再难驾驶也不怕。”蒋爱华回忆道，陆光球详细讲述了试飞前、试飞时以及试飞现场的情况。

时间回到1937年4月29日。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，陆光球驾驶飞机在仅有草地、没有正规跑道的柳州机场上，进行变换速度、左右转弯、刹车、起落等操作。“飞机很‘听话’，没有任何‘怪脾气’。”经过一系列操作试验，陆光球对飞机给予了肯定。

有趣的是，陆光球和飞机“磨合”的过程，让部分现场的人以为他不敢飞，而他随即用行动打消了众人的疑虑。

与飞机“熟悉”后，陆光球加大油门起飞，并驾机演练了翻筋斗、侧滑等特技动作，还测试了飞机速度、升空限度等性能。为了给现场观看人员助兴，他还绕着机场做了几次俯冲与突攀后才着陆。

一时间，众人欢呼雀跃，在陆光球和朱荣章这一“非专业”组合的努力下，广西第一架战斗机试飞成功！

试飞为何会选“非专业”的他？

当时，广西航空学校已经培养了一批素质较好的飞行员，为何最终选中陆光球进行试飞呢？

蒋爱华说，陆光球当时是广西航空学校飞行教导第一队副队长，经历过专业训练，飞行技术相当拔尖。

据了解，陆光球1913年11月出生于广西田东县，1928年秋考入广西大学预科班。1931年，他通过广西考选，作为代训生赴广东航空学校第六期乙班学习飞行。

当时，这一批招考学员包括陆光球在内一共30人。“他们大都具有高中学历，还有一部分是陆军部队的初级军官，可见选拔要求之高。”蒋爱华说。

1933年4月，这30名青年学生毕业回到柳州，被编入飞机队继续训练，称为“飞行见习员”。后来，陆光球等人还被送往国外继续学习，不断磨炼飞行技术。

在国外深造时，陆光球的“艺高人胆大”让人印象深刻。

在曾任广西航空学校校长的冯璜所著的《广西空军》中，对陆光球的事迹着墨不少。其中提到，陆光球留学外国时，曾在1600多米高空做“快滚转”特技飞行动作，不料绑带忽然脱开，把他抛出机舱。但他从容地拉开保险伞平安着陆，所驾驶的飞机像火龙般在空中翻滚后落地。外国教官问陆光球还敢不敢飞，他欣然答道：“我们中国人死且不怕，遇这点险算得什么？你如果不痛惜器材，可给我再表演一回。”

从这个故事看来，由非专业试飞员的陆光球领受广西第一架战斗机的试飞任务，也就顺理成章了。

捍卫空天 一往无前

如果说试飞“朱荣章号”让陆光球“一飞成名”，那么抗战期间，作为从柳州出击的广西空军飞行员之一，他在南宁空战、归德空战、台儿庄战役等10余场战役中则是一往无前。

在蒋爱华的印象里，陆光球当时虽年过八旬，依旧精神矍铄。

“对于我的到来，陆老激动地说‘过了几十年了，很感谢柳机还记得我’。”蒋爱华说，交谈中能深深感受到陆光球对柳州岁月的怀念之情。

而当蒋爱华请陆光球回忆自己浴血奋战的经历时，他却以“记不清”为由婉拒了。

所幸在《广西文史资料选辑（广西航空史料专辑）》收录的陆光球署名文章《广西空军抗日空战记》中，记录了陆光球与战友用生命守护祖国领空的事迹，其抗战经历可谓“九死一生”，特别是在归德空战中。

他在文中写道，1938年3月25日凌晨，空军第三大队第七中队和其所在的第八中队各7架飞机按计划分两梯队从归德机场起飞，前往徐州北面的临城执行任务。当回到归德附近上空时，一场大空战发生了。

当时，敌军18架战斗机分两批在归德上空盘旋，等待时机，企图强袭我方。敌高我低，敌军第一批战斗机从直上方开始向我第一梯队发起攻击。作为领队，陆光球立即解散队形，各机交叉急转弯以扰乱敌机攻击方向，破坏敌机编队集中攻击，从而有效地回避了敌机的第一轮射击。

最终，空战以击落多架敌机告终，但陆光球的3名战友壮烈牺牲，他本人也在跳伞时面部被烧伤住院。1938年6月25日，陆光球伤愈归队，不久后又参加了南昌空战等多场战役，直至广西空军的最后一战——昆仑关战役。

对于广西空军用生命和热血谱写的一曲曲壮丽战歌，陆光球曾“轻描淡写”道：“广西人民节衣缩食供养的空军，若问抗日战绩如何？实在愧无以对，只能说没有给广西父老丢脸就是了。”

（朱柳融 周仟仟 荣瑶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