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赖建辉 文/图
秋日的傍晚,雨越下越密。我在小区骑楼下避雨。
檐外,雨点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。忽然,我看到骑楼外上空有一群鸟急速盘旋。那是燕子,它们是在捕食雨中乱飞的昆虫吗?还没等我弄清,燕子直插而下,飞到我躲雨的这家骑楼下,停在密密麻麻的电线上,与我有几米远的距离。
骑楼下避雨的,除了我,又多了燕子们。
它们甩着剪刀似的尾,旁若无人地整理被雨淋的羽毛。我环顾廊檐,没发现有燕巢,它们和我一样是来避雨的。我想向燕子打招呼,想说“燕子们好”,但我不敢出声,怕吓得它们又飞进雨中。我希望和它们在这檐下多待一会儿。我数电线上的燕子,一共7只,中间5只个子稍微小一点,是小燕吧?有两只看似“老水”的燕子站在小燕旁边,那是燕爸爸燕妈妈吧?特别是那只离群约有两米远的肯定是燕爸爸,它在负责警戒。我掏出手机要拍燕子一家,它们竟然不怕我手里举起的家伙。
小区骑楼并不是一户独有,每家的骑楼连在一起,楼下就是一条长廊。每家都关着门,长廊上没几个行人,燕子飞往哪落脚不行,偏要飞到有我在的这家骑楼下,说明燕子对我是信任的。我以能与燕子如此和谐而感到得意,我把拍下的燕子照片发到微信群,群友们都说:“赖哥为人和善,燕子都愿与你那么亲近”“燕子请赖哥帮照相了!”
为人和善,与鸟为善,与自然界美好万物为善,应该是每个人追求的境界。曾经有媒体报道,有人保护野生动物,为动物当医生,给受伤的野生动物施治,等动物康复后把它们送回大自然。这是很好的修为,也是我要学习的。这次与燕子同处屋檐,算是我与燕子有缘吧!看着燕子们安静地站在电线上,我心里弹奏起眼前这组“五线谱”。从“五线谱”我想到已故的叔婆,我孩提时跟叔婆唱《燕子歌》:“叽叽喳喳,叽叽喳喳,不食你米,不花你钱,借你屋头安家。”叔婆教《燕子歌》,是要我们爱护燕子,她以燕子的欢叫声编成歌谣。
我小时候住的是村上那种有天井的房子。每年,燕子来了,能从天井飞进飞出。大堂屋墙上有个燕子窝,每年三、四月,燕子飞来,衔泥在旧巢上垒高一圈,算作把旧巢修葺了,它们就在旧巢繁衍起后代来。燕子是怎样在墙上垒窝的?大堂屋的墙经过抹灰很光亮,我伯父拿来长梯,爬上去在墙上打了一排竹钉,有了竹钉做支点,燕子就衔来新泥围绕竹钉垒起了窝。
燕子与人类同处一屋,然而,它们并没抢占人类生活的地面,它们在墙的高处筑巢安居,也给人类家园平添不少热闹。燕子不食谷物,它们以捕捉蚊蝇及稻田、菜园里的害虫为食。因此,燕子被人类当作朋友,家有燕飞来,就是紫燕临门,如意吉祥。
听燕子婉转唱歌,我的叔婆能听懂燕子唱什么。叔婆说,燕子在唱:“叽叽喳喳,叽叽喳喳,不食你米,不花你钱,借你屋头安家。”我每天除了听燕子唱歌,还观察燕子从天井飞进飞出,捉虫回来喂雏燕。那些雏燕张着很夸张的大黄嘴,等燕妈妈燕爸爸把虫子送到它们嘴里。
叔婆叫我们不要伤害燕子,可是,我的两个调皮的堂弟就不当回事了,他们经常拿竹竿赶燕子。有一次,他们竟然扛来竹篙,把燕子窝给捅了。被捅的燕子窝从5米多高的墙壁倾倒下来,羽毛未丰的五六只雏燕被摔得死的死、伤的伤。两个堂弟做了坏事,被我伯父拿竹鞭一阵抽打,打得一身红肿。伯父可能认为堂弟破坏了门庭风水,所以对他们进行严惩。那天,丧失孩子的燕妈妈燕爸爸在堂屋里飞来飞去,它们在哀嚎。自从那次燕窝被捅以后,大堂屋很多年不再有燕子飞来……
我看着骑楼走廊上这些避雨的燕子,深感愧疚。此时,它们为什么那么安静,它们也在想与我交流点什么吗?雨小了,骑楼的主人打开门,主人出门撑开伞的时候,燕子一惊就飞到骑楼外面了,但它们不马上飞远,而是在外盘旋,欢唱起来,那唱的我能听得懂,它们在唱:“叽叽喳喳,叽叽喳喳,不食你米,不花你钱,借你屋头安家。”